……这样真的对吗?他们是不是挨得太近了?
林未晞的脑袋里,冒出了男女授受不亲这句古训。
她偷偷瞥了谢盈川一眼,对方正抱着臂专注盯着荧幕,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沉静,显然没把两人过分亲近的距离放在心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难道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这都二十一世纪了。
而且他们是家人,是姐弟,共用一床毯子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婚生子对私生子的态度能好到像谢盈川这种地步,她很幸运,应当烧高香。
谢盈川也仅仅只是轻轻挨靠着她,两人皮肤相接的部分面积不大,力道也不重,这是他那个抱臂的姿势使然的,并非刻意。
可能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林未晞这么想着,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电影情节。
电影继续进行。当荧幕上终于出现第一场极具冲击性的激情戏时,林未晞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她完全没料到这部电影的走向会如此直白浓烈。
那是易先生和王佳芝在那间西式风格的秘密公寓里,镜头毫不避讳,充满了权力交媾般的压迫与挣扎。影院顶级的音响系统将布料摩擦声、急促的呼吸声甚至压抑的呜咽无比清晰地传递出来,环绕在两人周围。
林未晞的脸颊猛地烧起来,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盯着荧幕不是,移开又太刻意。在电影暴烈的情欲表达加持下,无论是毛毯下的温度还是肌肤相贴的触感都显得越发焦灼磨人。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极缓慢、极隐蔽地,将自己的手臂向另一边挪动了一点,和谢盈川拉开距离。
就在她计划等这段激情戏结束就借故离开,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情景时——
身旁的谢盈川突然极低地“嘶”了一声,身体微微蜷缩了一下,抬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林未晞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她转过头,借着荧幕变换的光影看见他眉头紧锁,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怎么了?”她一时忘了自己的窘迫,关切地问。
“……没事。”谢盈川的声音有些强忍的意味,“老毛病,有点偏头痛,可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他这么说着就将手放下想撑起身体,却无奈没有力气,只是前后晃了晃。
谢盈川的偏头痛遗传自体弱多病的谢婉仪,这也是林未晞听佣人聊天的时候说起的。来了谢宅快一旬,她也见识到这个毛病厉害起来能让谢盈川一整天吃不下饭,也终于理解了林守仁当初对她说谢盈川有时候会脾气不好是什么意思——人头疼的时候脾气能好就怪了。
“你……”林未晞见他难受,不由重新挪回他身侧,“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或者,我房间有布洛芬,你要不要吃一粒?”
林未晞因为痛经平常有囤布洛芬的习惯,她之前在看说明书的时候也看到上面写了能治偏头痛。
“不回房间,不想走路。”谢盈川的视线始终半垂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是极不舒服的表情,声音甚至有点委屈,“……就在这里靠一会儿,暗,安静。”
说着,没等林未晞反应,他高大的身躯便仿佛支撑不住般,朝着她的方向倾斜过来。
林未晞浑身一僵,下意识想往后躲,可看到少年紧闭的双眼和微蹙的眉心,那点想要逃离的念头又被担忧和心软压了下去。
最终,她就这么眼睁睁看他将头轻轻地、稳稳地倚靠在她肩膀上。
一瞬间,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左肩那一小片区域。
少年细软的发丝蹭着她的脖颈和脸颊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他身体的温度源源不断向她传递,清晰而灼热,他的呼吸掠过她锁骨,温热而规律。
真的太近了,近到让她心跳彻底失序。
林未晞一动也不敢动地僵坐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生怕惊扰肩上了这个脆弱的病人,生怕搅扰了对方来之不易的平静。
时间在极度的紧绷和暧昧中流逝。
荧幕上的生死谍恋不知何时已接近尾声,悲凉的旋律在空气中低回。
林未晞长时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身体都不由感到一阵阵僵硬发酸,但谢盈川似乎真的睡着了,连呼吸都变得绵长而平稳,靠着她一动不动。
她侧过脸去,借荧幕光看清少年近在咫尺的睡颜。他的眉眼全然舒展开了,那颗泪痣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像是晕开一般,平日的冷淡或锐利此刻都消失不见,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无害的气质。
林未晞看着,心里某个角落莫名软了一下。
他是真的不舒服,那也没办法。
这个念头,让林未晞彻底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持续的精神紧张和夜渐深沉带来的困意便随之悄然袭来。眼皮越来越重,肩头均匀的呼吸声也仿佛带着某种催眠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头也慢慢地、不受控制地,向着谢盈川的方向歪倒过去。
最终,轻轻抵在他的发顶。
家庭影院里彻底暗了下来,只有仪器待机的微弱指示灯亮着,放映完毕的荧幕回归成一片深蓝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