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礼物(H)
  在陆晞珩持续而密集的攻势下,我们的生活轨迹迅速重迭。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晚餐约会,开始涉足我的日常。昂贵的奢侈品包包、设计独特的名贵珠宝、限量版的香水、甚至是我无意中提过一嘴的、某位小众艺术家的画册……礼物以各种名目,精准地出现在我面前。
  起初我推拒,觉得太过贵重。他总是能找到无懈可击的理由,“配你那天穿的裙子刚好”、“觉得你会喜欢这个设计师的理念”、“庆祝你项目成功”。他的目光坦荡,姿态大方,仿佛给予本身就是一种令他愉悦的权利,而接受者的不安,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我很快学乖了,不再矫情地推辞,而是坦然接受,并报以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激。我知道,这就是他表达好感的方式,他在用他的态度,将我从郭仁安那个“适合结婚”的普通世界里剥离出来,嵌入他金光闪闪的版图。
  只是,他从未正式地说过“做我女朋友”之类的话。仿佛这一切都是心照不宣、水到渠成。陈薇和周扬知道后,忧心忡忡。
  “星星,你清醒一点!”陈薇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陆晞珩那种人,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他送你再多东西,不给你明确身份,算怎么回事?玩玩的吧?你可别因为郭仁安那个渣男受了刺激,就病急乱投医啊!”
  周扬也劝:“是啊星河,慢慢来,别那么快又陷进去。郭仁安起码当初是正儿八经追你、见家长、求婚的。这位陆总……我们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我知道他们是真心为我好。可我心里有一股近乎偏执的笃定。我看着镜子里自己颈间他送的钻石项链,光芒璀璨。我抚摸着那张与林曜琛酷似的脸曾停留过的位置,轻声对自己,也对担忧的朋友们说:“不会的。你们放心。“
  这张脸……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不会辜负我。
  像是在说服他们,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给自己一个沉溺的理由。我把对林曜琛未尽的信任和幻想,隐秘地投射在了陆晞珩身上。这很危险,我知道。但我无法控制。
  时间滑到年底,我的生日,12月31日。
  站在公寓的落地镜前,我有些恍惚。这一年,竟然如此跌宕起伏。年初,我还在B市的雪夜里狠心与林曜琛诀别。年中,和郭仁安开始那段食之无味的关系。年末,郭仁安为了前程远去,而我身边,换成了与林曜琛有着同一张面孔,却身份悬殊的陆晞珩。
  一年,三个男人。听起来像个荒谬的笑话。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不过,如果按脸来算,林曜琛和陆晞珩……勉强算作一个半?嗯,这样听起来,似乎不那么花心了。至少,我的审美和执念,还挺专一的。我苦中作乐地想。
  陆晞珩为我准备了生日晚餐,在他位于市中心公寓的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S市跨年夜的璀璨夜景,江对岸即将有盛大的焰火表演。
  晚餐浪漫至极。他细心周到,一切完美。我暗自猜想,饭后他会拿出什么礼物。又一个价值不菲的珠宝?还是某个奢侈品牌的限量款?
  然而,饭后,他却神神秘秘地让我闭上眼睛。
  “又搞什么花样?”我笑着顺从。
  他牵着我的手,走过光滑的地板,似乎下了楼,来到车库。空气里有淡淡的汽油和清洁剂的味道。我心跳莫名加速。
  “可以睁开了。”
  我睁开眼。
  车库柔和的灯光下,一辆线条流畅、漆面光可鉴人的轿车静静停在那里。是我心心念念了很久的那一款!月光石灰的颜色,优雅又带着一丝运动感。我曾经无数次在4S店的橱窗外驻足,隔着玻璃幻想自己坐在驾驶座的样子,又因为那惊人的价格标签而默默走开。
  我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陆晞珩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将一把精致的车钥匙放在我摊开的掌心。冰凉的触感,却烫得我心尖一颤。
  “生日快乐,星河。”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这太贵重了!”我的声音都在发抖,不是惊喜,更多是一种被巨大物质冲击下的惶然和无措。包包、珠宝,和一辆实实在在的、代表巨额资产和某种自由度的车,分量完全不同。
  他似乎被我的反应逗乐了,无奈地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一辆车就贵重了?”他顿了顿,俯身靠近我,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带着玩笑又仿佛藏着认真,“那以后结婚,我把公司股份分你一半,你不是要吓破胆?”
  结婚?股份?
  这两个词像烟花一样在我脑中炸开,绚烂却短暂。我抬眼看他,他眼中带着笑意,或许有几分真心。但我瞬间清醒。这种豪门阔少的结婚玩笑,听听就好。他们面临的诱惑、家族的安排、利益的权衡,远比爱情复杂千万倍。此刻他或许真有那么一点想和我共度余生的念头,但明天呢?下个月呢?万一集团业务需要他常驻海外,或者家族需要商业联姻,我又算什么?第二个被放弃的郭仁安吗?
  纷乱的思绪让我有些失神。直到他温热的呼吸越来越近,我才惊觉他已凑到面前。
  我没有躲。
  于情,这张脸对我有致命的吸引力。于理,接受了他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似乎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吻。
  我闭上眼睛,感受他微凉的唇瓣印上来。他的吻技起初有些生涩,带着试探和珍视。但很快,某种本能被点燃。
  我双手捧住他的脸,指尖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和下颌线清晰的轮廓。太像了……这个触感。心底某个闸门被冲开,关于另一个人的、深埋已久的记忆和感觉汹涌而出。我近乎本能地,将曾经从林曜琛那里练习来的、那些让人意乱情迷的亲吻技巧、唇舌间的细微拉扯和挑逗,用在了陆晞珩身上。
  他身体微微一僵,似乎没料到我的主动和娴熟,但旋即,一种惊人的学习能力和侵略性被他激发出来。他迅速反客为主,舌尖与我纠缠,呼吸逐渐加重,揽在我腰间的手臂收紧,将我牢牢扣向他。
  车库的空气变得稀薄而炽热。唇齿交缠间,熟悉的悸动和陌生的激情交织碰撞。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他指尖的力度,他呼吸的节奏……都与记忆中的那个人不同。可这张脸,这亲吻的触感,这令人眩晕的亲密……却让我在某一刻,神魂失守。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时光倒流。眼前的人是林曜琛,是大学时代那个在宿舍楼下突然出现、给我惊喜的少年,是那个在冬日雪地里执着等待的恋人,是那个我曾以为会共度一生的人。
  一吻结束,我们气息都凌乱不堪。他额头抵着我的,呼吸灼热,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我,里面情欲翻滚。
  他没有说话,直接打横将我抱起。我低呼一声,手臂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他抱着我,大步走向直达顶楼公寓的私人电梯。
  电梯镜面映出我们交迭的身影。我靠在他怀里,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唇瓣被他吻得红肿,一副完全被情欲主宰的模样。而他,西装革履略显凌乱,眼神却清醒得可怕,像锁定猎物的豹。
  电梯无声上行。密闭空间里,只有我们交织的呼吸和心跳。他的手掌贴在我腰间,隔着一层衣料,热度几乎要将我烫伤。我身体里那股陌生的潮汐还在涌动,叫嚣着更紧密的贴合。我羞耻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泥泞不堪。仅仅因为他的吻,因为这张脸带来的幻影与真实交织的刺激。
  电梯门开,他径直抱着我走向卧室,没有开灯。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跨年的霓虹与远处预备燃放焰火的江面,将房间染上一层变幻莫测的微光。
  他将我放在柔软宽阔的床榻上,身躯随即覆下,重新吻住我。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他嘴唇的温度,舌尖的力度,手指解开我衣裙纽扣时的灵活与不容置疑,他身上清冽又强势的气息……一切的一切,都与记忆中的某个影子重迭、分离、再重迭。
  我的身体像一株遇见甘霖的沙漠植物,疯狂地吸收着每一滴他给予的碰触。当他微凉的手指终于探入我早已湿滑不堪的隐秘之地时,我控制不住地战栗,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弓起身子迎合他的触碰。
  太容易了。对他,我的身体城门大开,毫无抵抗之力。
  他察觉到我的湿润和动情,喉间发出一声低哑的闷哼,那声音里带着某种确认和更深的欲望。他抽回手指,就着那一片滑腻,坚定而缓慢地进入了我。
  饱胀感混杂着细微的刺痛,但更多的是被填满的空虚和汹涌而至的快慰。我紧紧攀住他宽阔的肩膀,指甲无意识地陷入他紧绷的肌理。他在我体内,以一种不容抗拒的节奏开始征伐。
  每一次深入,都像是撞击在我灵魂最脆弱也最渴望的角落。黑暗中,我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上方男人的轮廓。摇曳的城市光影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线条,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还有那双即使在情欲中也仿佛凝聚着风暴的眼睛。
  像他……又不像他。
  林曜琛的吻是温柔的探索,是珍视的呵护。而陆晞珩的占有是炙热的掠夺,是带着征服。
  可这具身体,这颗心,只有在与这张脸、这个轮廓、这种气息紧密相连时,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是作为一个女人完整地存在着。那些与郭仁安在一起的干涩和抗拒,此刻显得如此遥远和不真实,仿佛只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尴尬插曲。
  他俯身,吻我,动作有片刻的轻柔,但身下的撞击却愈发猛烈。我在一波强过一波的浪潮中被抛起又跌落,理智溃散,只剩下最原始的感受和那个盘旋在心底的名字——无论是哪一个,都指向同一张令我沉沦的脸。
  在最极致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烟花在窗外漆黑的夜空轰然炸开,绚烂的光芒瞬间照亮了他汗湿的额发和紧盯着我的深邃眼眸。那光芒也刺破了我心底最后的迷障。
  是他。只能是拥有这张脸的他。
  无论他叫林曜琛,还是陆晞珩。
  我闭上眼睛,任由灭顶的快感将我彻底淹没,手指深深嵌入他背部的肌肉,留下一道道属于此刻、属于这泥泞情潮的印记。
  窗外,新年的钟声敲响,焰火璀璨。室内,激烈的喘息与律动渐趋平缓,只余满室旖旎与深入骨髓的、混杂着幻影与真实的疲惫与满足。
  他仍伏在我身上,重量令人安心。汗水交融,气息相闻。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我们结婚吧。”。